黃埔軍魂与“中正劍”——追憶父親的抗戰生涯
高健
70年前的今天—8月15日,日本昭和天皇發表《終戰詔書》,宣布接受《波茨坦公告》向盟軍投降。經歷了長達十四年的日本侵華戰爭(包括八年的全面抗戰)之后,中華民族四万万同胞,在蔣委員長和國民政府的領導下,以不屈的精神浴血奮戰,終于贏得了偉大的抗日戰爭最后胜利!
70年后的今天,在安逸的和平生活中,已很少有人會去探究那段血火交織的歲月,回顧那場戰爭的血腥与殘酷了。年青人中,大多不知道或不了解領導了抗戰的民族英雄蔣介石,更沒有多少人還會記得抗戰中的“軍人魂”—中正劍了。這并不奇怪,因為那段歷史被扭曲了長達半個多世紀。
近年來,一些思緒常常浮上心頭,或許是人歲數到了會開始怀舊。其實,對于像我這樣的人來說,往事并不如煙,歷史痕跡早已刻在了內心深處。年青時受父親的影響,大學選修了文史專業,沒想到,多年來為生活奔波卻荒廢了文字。當然這只是借口,下決心逼自己來寫點什么,是因為在長達几十年的時間里,蔣介石和國民政府領導的抗戰,數百万國軍將士英勇抗敵和流血犧牲的歷史,在中國大陸被淡化、被扭曲甚至被恣意抹殺!也許,這才是促使我動筆的真正原因。
本文將從我父親——一位參加了抗戰的黃埔軍人談起,告訴讀者一把“中正劍”的故事——它不光是我父親一生榮譽的象征,它也是我青少年時一段難忘的記憶。寫下來,是為了告慰父親的在天之靈。而緬怀那段的歷史,更為了恢复塵封已久的民族記憶,悼念在70年前那場悲壯的衛國戰爭中,為捍衛中華民族生死存亡而獻身的將士們。因為歷史不容忘記,忘記則意味著背叛!
一、抗戰中的黃埔軍魂——中正劍
許多人都看過一些描寫抗日戰爭的電影,相信有一把國軍軍官的佩劍,會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,這就是著名的中正劍。中正劍又稱為黃埔軍魂劍,成仁劍,將軍劍等等。在抗戰中,中正劍是真正軍人榮譽的象征。据父親的回憶:在當時,一個軍官如果能夠獲得一把蔣校長賜予的中正劍,則是一個极大的榮耀。這把在劍上刻有“軍人魂”的短劍,曾伴隨了我父親三十多年。
我的父親高飛,字安翔,原名叫高厚生,湖北漢川人。我父親是家中的獨子,由于祖父早逝,年幼時家境并不寬裕,祖母為了孩子的前程,變賣了田產才湊了三塊大洋,送父親去報考了武漢的《省立男子第一中學》。這是當年在湖北很有名的一所官辦中學,也是許多學子向往的一所學校。沒想到,父親后來會棄筆從戎,報考了黃埔軍校(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武漢分校),走上了一條從軍之路。軍校畢業后,他從排長開始,歷任連長、營長、團長,參加廬山軍官訓練團,并与抗日名將吉星文等人,一起在中央軍校高等教育班(第五期)受訓。在八年抗戰那個烽火連天的歲月里,參加了多次會戰,与日軍殊死搏斗,并在桂柳反攻戰役中立功受獎,越級晉升,被授予少將軍銜。抗戰胜利后,父親擔任了陸軍大學少將教官,并在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任參謀直至退役。
父親的一生,經歷了多年的戎馬生涯,軍人痕跡早已深深刻在了他的生命中。父親的性格剛烈,脾气暴躁,在我的印象中,即使是在家里,他也總是正襟危坐,不苟言笑。父親對我們來說是威嚴的,他對子女的慈愛往往隱藏在言傳身教中。与哥哥姐姐不同,由于我最小,加上小時候体質文弱,性格內向,父親因此對我网開一面,經常會把我帶在身邊,有時和我談起一些往事,潛移默化地讓我了解他的過去,我也因此体會了在父親身上,那种軍人對子女獨特的情感和關愛。
作為一名黃埔軍人,父親一生中最敬重的人就是蔣中正校長。在我的記憶中,他只要一談起那段歷史,就言必稱校長教誨,其念茲在茲的,就是黃埔精神。他一生中視為最高榮譽的,就是由校長親自頒發的中正劍。他心中最引以自豪的是,在抗戰中為保家衛國与日軍的浴血奮戰。特別是在1945年戰略反攻的桂柳戰役中,在陸軍總司令何應欽將軍的指揮下,時任軍官教導團中校團長的父親(第二方面軍張發奎部)率部英勇作戰的往事。(此役共擊斃日軍4000余人,傷5000多人,是日本投降之前的最后一次戰役,因此成為中國軍隊贏得抗戰最后胜利的標識。)
我1952年出生在上海,哥哥和姐姐都出生在戰爭年代。在當年血腥殘酷的戰亂中,他們從小就体驗了顛沛流离的生活。武漢會戰時,父親在前方打仗,母親抱著大哥千里逃難去重慶。路途中,隨時會遭遇日本人的轟炸,一路上尸体隨處可見,許多人走著走著就倒下了,留下了那些哭泣哀嚎的孩子。在那時,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否明天還會活著,國軍將士們一寸山河一寸血的在前線奮戰,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在日寇的鐵蹄下呻吟掙扎,從華北、華東到華南,全國都是逃難的百姓…… 在這場戰爭中,三千多万國人死于非命,三百多万國軍將士為國捐軀。這段悲慘的歷史,對于我父母這一代人來說是刻骨銘心的,這也是我父親在戰后毅然退役,追隨黃雍將軍(黃埔一期)創辦“上海中正學校”的原因。目的無他,只是為了撫育和培養那些殉國將士的遺孤。
出生于和平年代的我,是無法理解戰爭之殘酷的。父親一直在學校里任教,如果不是家中有一把父親珍藏的“中正劍”,我甚至難以想像父親曾經是一名馳騁疆場的軍人。這把軍官佩劍是父親的鍾愛,儿時的我,并不了解它的真正含義,更不清楚它對于我父親來說,是一個軍人最高榮譽的象征。它伴隨父親經歷了那個血与火的年代,激勵了他在戰場上英勇殺敵。一轉眼,几十年過去了,父親也早已去世,而我卻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:這把象征著“黃埔軍魂”的中正劍,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,曾激勵了多少抗日將士与侵略者浴血奮戰的決心和勇气。因此,它的故事絕不應該被埋沒,盡管在半個多世紀荒謬的歷史說教中,它已漸漸地被人們所遺忘……
由于父親不同尋常的經歷,他一直是中共歷次政治整肅中的“老運動員”(文革后才落實政策,去上海師大文史館當研究員)。文革中,許多外調人員曾光顧我家。父親除了接受無休止的政治批判之外,還必須寫一些各种各樣的“交代材料”以應付調查。而我也慢慢長大了,由于從小就一直跟在父親身邊,父親也許是有意識的想讓我了解他的經歷,因此讓我幫忙來謄寫這些“交代材料”。這是我真正了解父親的開始,這也是我對人文歷史產生興趣的起點。這段難忘的記憶影響了我的一生,因為它不光打開了歷史的一扇門,它也奠定了我的人生觀。而父親的經歷与跟隨了他多年的這把“中正劍”是分不開的,說起這把劍的由來,還必須從它在戰爭年代中所代表的意義談起:
沒有上過戰場的人也許并不覺得戰爭的恐怖,只有真正的軍人才懂得戰爭的含義。全面抗戰持續了八年,大小戰役上千次,對于一個戰場上的軍人來說,每時每刻都在生与死之間徘徊,一場戰斗如能夠活下來,就是一次生命的再生。而戰爭是一种极為可怕的狀態,軍人們在戰爭中度日如年,隨時都可能死去,如果沒有一种強大的精神力量支撐,一支軍隊是無法打仗的。父親曾談起過戰場上的情形:“……敵人射來的子彈暴雨般的在我們面前傾瀉,蝗虫般的在我們身邊亂跳,隨時都會有一些士兵倒在塹壕邊犧性。每分鍾內,我們都承受著上百次中彈的危險!”
是的,這就是戰爭!它把人生的經歷如此緊張而劇烈地壓縮在一起:胜利与失敗、希望与失望、亢奮与悲慟,瞬間的生与死…… 這种体驗,有人也許活了几十年,卻從來未曾經歷過,而戰爭中的几天、甚至是几小時、几分鍾之內,士兵們便將這种靈与肉的掙扎,生与死的考驗,全部都体味了!當年,中國軍人面對實力懸殊的日軍進攻,是用血与肉堆積起來的頑強抵抗,极為慘烈悲壯,沒有必死的信念是無法作戰的。之所以中國軍人能視死如歸,是象征著“黃埔軍魂”的中正劍所代表的信念,它真正的內涵是:不成功,便成仁!這就是當年這些國軍將士們,拼死作戰的勇气和精神意志的來源。
二、影響了父親終生的黃埔精神
廣州黃埔軍校校址。黃埔軍校格言:“貪生怕死莫入此門,升官發財請走他路。” |
黃埔軍校是國父孫中山先生一手創立的,他為了實現畢生的追求——完成共和革命的理想,認為必須建立起一支革命的軍隊。為此他嘔心瀝血,不僅創立了黃埔軍校,還親自為軍校制定了辦校宗旨和校訓,并提出和倡導“團結”、“犧牲”、“奮斗”等革命精神,為黃埔精神的產生与形成奠定了理論基礎。
孫中山先生親自撰寫的“總理訓詞”,是在黃埔軍校開學典禮上宣讀的:“三民主義,吾党所宗,以建民國,以進大同,咨爾多士,為民前鋒,夙夜匪懈,主義是從,矢勇矢勤,必信必忠,一心一德,貫徹始終。” 這個訓詞,就是后來成為中華民國國歌的歌詞。
黃埔軍校自1924年建校以后,很快培養了一批卓越的黃埔軍人,并且在隨后的革命中發揮了重大的作用。1925年孫中山先生去世后,為完成總理遺囑,實現國民革命的共和理想,在蔣中正校長的領導下,以黃埔軍校生為骨干的國民革命軍,迅速掃平在廣東割据的軍閥勢力,建立了北伐基地,并且在短短的兩年內就北伐成功,完成了中國的統一。
北伐軍總司令蔣中正認為:北伐之成功,并非國民革命軍在武器裝備或者兵員數量上优于北洋軍,北伐之所以能夠成功,在于黃埔軍人的精神力量遠遠強于北洋軍閥的雇佣軍。
蔣中正之所以能夠成為軍隊的領袖,是他認為:任何一支軍隊,若想在戰爭中生存下來,并且取得最后的胜利,就必須有一個強大的精神力量。在當年國民革命軍北伐中,這個精神力量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黃埔精神——這是一种為了挽救國家和民族的危亡,為了人民的安居樂業,不惜犧牲自己的一种獻身精神。
蔣中正曾指出:所謂黃埔的精神,就是“犧牲的精神”、“團結的精神”、“負責的精神”。簡言之,即“犧牲、團結、負責”。作為黃埔軍校校長,他還要求:每一位黃埔軍人,都必須砥勵“不怕苦、不怕難、不怕死”的志節。因為黃埔軍校本身就是在艱難困苦中發展起來的!
父親當年報考的是黃埔軍校武漢分校。軍校建在原兩湖書院的遺址上。兩湖書院為張之洞1890年創辦,舊址在原湖北醫院住院部、今武漢音樂學院、武昌實驗小學一帶。當時兩湖書院是軍校的本部,六期的男生和五期的政治科都住在這里。五期工兵、炮兵科分駐大東門外華中師大舊址和平湖門外舊騎兵營,女生隊駐在与書院一牆之隔的舊兩湖中學。書院內原有一個內湖,環境清幽,上世紀80年代還存在,現已被填得面目全非,原軍校的建筑只剩下位于武昌實驗小學內的几幢辦公樓了。
黃埔軍校武漢分校建于1927年北伐之后。不久,因為國共分裂(有相當數量的軍校師生參加了中共的“南昌起義”和“廣州起義”),分校曾一度停辦。1929年复校,正式命名為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武漢分校,沿用黃埔學期,1932年開始并入南京主校。1936年1月武漢分校再次复校,1937年七七事變之后遷往湖南省武岡,改為中央軍校第二分校。1936年出版的《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史稿》稱:“武漢分校規模之宏大不亞于黃埔主校,有男女學生及入伍生6000余人,實為中國腹部武裝革命勢力之大本營。”
父親入校時的武漢分校,條件十分艱苦,教學器材簡陋,武器彈藥很少,只有一些蘇聯援助的步槍和老式的“漢陽造”,机槍很少,火炮更少。當時國民政府正處于一個艱難時期,內有中共和地方軍閥的割据叛亂,外有日本步步緊逼的侵華壓力,而當時國內軍工發展落后,制造武器的能力十分有限,与早已工業化的日本,根本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對手。國民政府為了准備全面抗戰,面臨軍費開支的极大壓力,軍校生也不例外,每日粗茶淡飯,有時連師生一天三餐的伙食費都沒有保障。學生的服裝只是一套灰布軍服,沒有鞋子,也沒有襪子,只能赤足穿草鞋,非常寒酸。學生們住的房子也很簡陋,但每天的軍事訓練卻十分嚴格。即使是如此艱苦的條件,當年這些不滿20歲的年青人,卻抱著強烈的愛國激情投身軍校,并毅然決然地從這里開始,走上了腥風血雨的戰場。
因為黃埔學生有的,是一种強大的精神力量,他們是有信念的一代中國青年。記得父親曾說過:“一個人最可怕的敵人是沒有人生的信念,沒有信念的人,就如同沒有靈魂,他的生命是無意義的!”在父親的人生經歷中,我理解了什么是黃埔精神。對于他們這一代人來說,人生重要的決不是生存環境,而是持有什么樣的信念。 由于有著复興國家,挽救民族,不惜犧牲自己的信念,黃埔生与其他的中國軍人相比,在精神面貌上就有了明顯的區別!他們更有著一股特殊的銳气和英气!
黃埔軍校的歷屆學員,畢業時都要宣誓。宣讀的誓詞也就是黃埔精神最好的概括。誓詞全文為:“不愛錢,不偷生。統一意志,親愛精誠,遵守遺囑,立定腳跟。為主義而奮斗,為主義而犧牲。繼續先烈生命,發揚黃埔精神。以達國民革命之目的;以求世界革命之完成。”
這种黃埔軍人的精神,往往跟隨了他們一輩子。除了在我父親身上能感受到的之外,我也看過《鳳凰大視野》拍攝的一些回顧歷史的專輯,拋開意識形態不談,人們不難發現,在這些黃埔軍人抗日老兵的身上,有著一個共同的特點,就是明顯不同于其他普通老人的軍人气質。
諸如像郝柏村將軍這种年過90的老人,在面對公眾接受采訪時,几個小時之間,他的坐姿始終端正,腰板筆直。而其他那些風燭殘年的老黃埔軍官,有的甚至已經中風過,但他們走路的時候,仍然昂頭挺胸。有一個鏡頭使我很受感動,已95歲高齡的郝柏村,在大陸重游抗日戰場故地,去山西忻口戰役紀念館參觀時,在看到郝夢齡將軍紀念塑像時,本來已經行動緩慢,需要人攙扶的郝先生,突然本能的兩腳并攏,腰板用力挺直,敬了一個標准的軍禮。他們的這些表現,是一個軍人精神意志的本能反應,而這些習慣,卻是他們在青年時期的黃埔軍校中養成的。
黃埔軍校的生涯,在父親的一生中留下了深刻地痕跡。對他影響最大的除了校長蔣中正外,還有一些師長也令他終生難忘。如著名的軍事教育家蔣百里先生(1938年起代理陸軍大學校長),武漢分校的教育長錢大均先生(陸軍上將),陳誠先生(黃埔一期,陸軍上將,廬山軍官訓練團團長),學長中的國軍名將胡璉將軍(黃埔四期,陸軍上將),黃雍將軍(黃埔一期,陸軍中將)等人。當然,由于黃埔軍校建于當年國共合作的背景,因此也出了很多中共名將,如林彪、徐向前、葉劍英、陳毅、羅瑞卿、許光達等人。
三、廬山軍官團受訓,父親獲贈中正劍
往事如煙,遺址依在,廬山峽谷幽深,青松翠柏,薄霧繚繞,凝重中,靜悄悄地述說著那塵封已久的歷史真相…… 上圖是當年廬山訓練團設立時的舊址海會寺,寺前約兩百公尺處,還專門建造了一座木牌坊,做為軍訓團的大門,高懸蔣委員長手書的“軍人魂”三個大字。 |
在中國官方教科書上,作為抗戰時期國民政府領袖的蔣介石先生,一直是以積极反共,消极抗日的形象出現的。在紀念抗戰胜利70周年的今天,到了國人撥亂反正,秉持民族大義,還原抗戰歷史,還國民政府,還蔣介石先生与抗戰國軍將士一個公道的時候了!
歷史的真相是:北伐成功之后,國共分裂,蔣介石開始清党。1927年,中共先后發動了“南昌起義”、“秋收暴動”和“廣州起義”。雖然這些起義均未成功,但拉開了中共武裝叛亂的序幕。1931年,日本關東軍發動“918”事變,占領了東三省。1932年偽滿洲國成立,同年中共在江西也公然成立了蘇維埃政權,企圖顛覆國民政府。于是蔣委員長只能再次開始剿共,到了1934年,紅軍在國軍的圍剿下被迫長征,全國六大蘇區中的五個都已被摧毀,在一般人看來,紅軍的覆滅已只是時間問題了。
顯而易見,如果當時中國不是面臨著日本侵華的巨大威脅,以國民政府的軍事力量,是完全有能力消滅中共的武裝割据的。“918”之后東三省淪陷,面對日軍在華北咄咄逼人的軍事行動,蔣介石認為与日軍的決戰已迫在眉睫。鑒于雙方軍事實力的巨大差异(中國軍隊遠遠落后于日軍),蔣介石因此下決心從軍隊的整訓開始,對中國軍人進行思想上的重新塑造。廬山軍官訓練團就是在這個背景之下設立的。自1933年7月始—至1937年7月全面抗戰爆發,包括我父親在內,來自各作戰部隊,先后共有一万多名國軍團級以下的軍官在廬山受訓。
蔣介石認為:“軍官團訓練其唯一的目的,是要先尋著我們軍人的靈魂,再來挽回我們整個國家的靈魂!” 著名的《抵御外侮与复興民族》一文,就是蔣介石在廬山訓練團開辦時的講話。他在這次演講中說道:“敵人的情形,就軍事上來看,可以說無論那一方面,都准備齊全了;回頭來看我們自己的情形如何?我們抵抗敵人的條件,有沒有完備呢?我們自己可以很簡單很沉痛的答复一句話:一點也沒有。不僅是在物質上和實力上沒有具備,就是在我們思想上、精神上也都沒有統一!我們要知道,革命軍隊和反革命軍隊來作戰,我們要戰胜敵人,不在武器,不在物質,而在我們的精神!”
長期以來,中共的御用史學家一直在攻擊蔣介石,說他建立廬山軍官訓練團的目的是為了剿共。其實,當時的蔣早已不把紅軍當做對手,他在廬山的整篇演講中根本就沒有提到紅軍,而始終是在談如何同日寇決戰。由于中共的封殺,蔣介石的《抵御外侮与复興民族》這篇文章,在大陸是很難看到的,但在資訊發達的今天,中共繼續靠撒謊來扭曲歷史并不容易,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做到。
蔣介石對廬山軍官訓練團的成果是滿意的,他說:“訓練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几周,對軍事上幫助不大,但對軍官們精神上的幫助很大。他們進團之前和進團之后的精神面貌完全不同了!”
廬山軍官訓練團的團長由陳誠擔任(同時兼任教育長),他認為:既然軍官訓練團是培養黃埔精神,那么按照西方和日本的一貫做法,軍官必須有一個象征性的飾物,由軍隊最高領袖親自授予這些軍官,這是凝聚精神力的最好輔助品,可以時時刻刻的提醒他們。
當時日本軍官是佩戴武士刀,歐洲軍官大多配備儀仗刀劍,比如納粹德國的“帝國之鷹”短劍,于是陳誠建議,是否也效仿他們搞一件裝飾性的武器。蔣介石仔細思索之后,決定還是使用黃埔軍校生畢業時候授予的中正劍。
廬山訓練團在學員畢業之際,頒發中正劍(又稱為“軍人魂”短劍,劍上刻有“成功、成仁”字樣)。中正劍是標准的中國劍式樣,《陸軍服制條例》對“軍人魂”短劍的規格,是有明确規定的:
中正劍全長三十九公分,劍柄長十一公分二公厘,護手厚三公厘,鞘長二十七公分五公厘,劍柄寬三公分,鞘口寬三公分,尾寬二公分二公厘;劍柄用玳瑁制,柄之兩面 中央及頂上均包銅鍍金上鐫梅花紋,玳瑁部分箍以斜形金線,護手亦銅制鍍金不鐫花紋,鞘身為魄鍍鎳但鞘口及鞘尾均包銅平鐫花紋,鞘口包銅長三公分二公厘,鞘尾包銅長六公分,劍刃長二十六公分,劍柄与劍鞘相連接處置彈簧開關,劍柄上鑄有“校長蔣中正贈”字樣。
為什么選中短劍作為國軍的裝飾配劍呢,除了受當時西方和日本的影響以外,蔣介石和陳誠都認為短劍最符合中國文化。中國文化自古以來有:寶劍賜予英雄的傳統,劍在中國的古代文化中,代表著武林道統的傳承,是一种尚武精神的象征。
在廬山訓練團學員畢業的時候,校長蔣中正都會親自參加,陳誠等人則親手將短劍授予軍官們。中正劍韌上刻著“軍人魂”三個字和“成功、成仁”字樣,但沒有人名,學員需要自己去刻上名字。
陳誠在授予中正劍的儀式上說:這把劍是激勵大家為主義奮斗用的,在与敵人肉博到最后的時候,做一個“不成功,便成仁”的志士。因為當時在訓練團中,有一個三句話的口號:叫做“受傷不退”、“被俘不屈”、“受命不辱”,后來蔣中正又親自加上了一句,叫做“臨難不苟”,這即是中正劍“不成功,便成仁”內涵的來源。但中正劍更多的是一种精神的象征,并不能理解為用于自裁的武器。
1937年“七七事變”爆發,日軍在盧溝橋發動了全面侵華戰爭。十天之后,蔣介石在廬山發表了著名的《最后關頭》演說——即“廬山宣言”。號召全國軍民:“地無分東西南北,年不分男女老幼,皆有守土抗戰之責。” 、“最后關頭一到,我們只有犧牲到底,抗戰到底!”
在蔣委員長發表了“廬山宣言”之后,我父親和軍官訓練團的學員們,怀著与日寇決一死戰的決心,立即奔赴了前線,開始在烽火連天的戰場上,与侵華日軍展開了殊死的搏斗…… 在八年全面抗戰的22次大型會戰中(包括上千次各种戰役),共有320多万國軍將士犧牲在正面戰場上,其中包括了200多位將官。國軍以巨大地犧牲,終于贏得了抗戰的最后胜利!這就是歷史真相,它絕不是中共可以抹殺、可以掩蓋的!蔣中正領導下的國軍將士,才是八年抗戰中真正的“中流砥柱”!
四、中正劍的尾聲
抗戰胜利后,國軍軍官制服開始美式化,武裝帶被廢除,老式的中正劍已沒有了佩戴的地方。自1945年黃埔第十九期之后,中正劍開始停發。這一“黃埔軍魂”的象征走入了歷史。而父親珍藏了30多年的這把劍,在烽火連天的戰爭年代,曾一直伴隨著他馳騁疆場。這把劍,也曾是我儿時最好奇、最喜歡的一把“武器”。沒想到在戰爭已經遠去,人們已開始遺忘戰火的和平年代,這把象征著父親畢生榮譽的中正劍,卻在那場“触及靈魂”的文化大革命中,永遠地沉入了蘇州河底……
2015/8/18完稿于墨爾本
原載於《北京之春》網刊